郭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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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路边野餐》自7月15日上映以来,就受到很多文艺青年的追捧以及各方关注,带着第68届洛迦诺国际电影节当代电影人单元最佳新导演、第52届金马奖最佳新导演奖、国际影评人费比西奖、第37届法国南特三大洲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“金气球”奖等多项荣誉回来,被称为“2016年华语电影第一神作”,片中女主角洋洋扮演者郭月是片中唯一职业演员,对她来说,出演“洋洋”这个神秘到不可想象的角色,对郭月是个梦想中诗一般的经历。这位毕业于中戏导演专业的90后,过去7年都想做摇滚乐手,在感情身体财务状况都不好的情况下,她和好友毕赣合作了《路边野餐》,这段经历被她形容“我又看到了自己久违的、属于我的可爱。”关于影片看不懂、“洋洋”太漂亮,她以爽快直接的方式一一做出回应。
谈《路边野餐》:“‘文艺’变成骂人的词,这种氛围很莫名其妙”
Q: 你自己给《路边野餐》打几分?为什么?
A: 我打8.37分吧……我觉得还是有一些技术上的瑕疵,比如长镜头的晃动,经过电影院的监测,坐在前几排看还是挺难受的。然后还有我的表演,我觉得有一些缺憾。但是能让我打八分的电影也是很少的哦。
Q: 哪些缺憾?
A: 就是我买完风车过桥,我觉得我应该还有更丰富的表现。其实我当时有一些走神,我想,摄影机要这么跟着我吗?就是有一些自我审查吧,我就想自己有没有设计一些动作的需要。
Q: 为什么会愿意零片酬出演这部电影?
A: 首先认可他的才华,其次认可他的剧本。然后我觉得2014年我的心态是一个积累的心态,想多积累一些好的角色,尤其是这么好的一个剧本。还有就是毕赣跟我承诺,我在那儿工作不会超过一个星期。因为那时我签了公司,不好不赚钱还花费那么多工作时间。所以一方面时间短,而且剧本又那么好,我就义无反顾地去了。
Q: 很多人说看不懂,你看剧本的时候看懂了吗?
A: 文本还是比较好懂吧,文字他写得比较详细,很多意图心理逻辑都写进去来。但是呈现,影像和文本之间可能会有一个障碍吧。也可能是导演故意为之。但我觉得戈达尔、安东尼奥尼、塔可夫斯基的作品比《路边野餐》晦涩多了。
Q: 也有一些人看不懂,说你们在装逼。
A: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“文艺”变成了一个骂人的词。我觉得这种社会氛围真的是莫名其妙。这跟我们这个国家目前整体的状态,整体的诉求是有关系的。有一次导演在跟我透露他喜欢的女人的某一种标准,我觉得这个东西很受用。我是表演的执行者,我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。所以洋洋呈现出来首先是纯洁的,还有一种小傲娇。这是我最简单的逻辑。我向来是不喜欢解读片子,作为演员,我喜欢保证角色神秘和统一性。但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问我是怎么想的,我之前过分单纯的回答可能是不负责任的,所以我想负责任地回答一次。最近导演有一次和观众说,他之所以设置洋洋,是因为他发现陈升来到荡麦之后,有点孤独,所以他找来洋洋陪伴他。洋洋和陈升在我看来是有一个神秘联系的。表层可见,二人都有穿上衣服的情节。洋洋幻听到火车声,陈升通过火车在错乱的时空穿行。陈升离开凯里,洋洋想去凯里。更深层的,我觉得陈升和洋洋都是渡卫卫的那个人。方式不同,陈升对于小卫卫,是一个保护者。洋洋之于大卫卫,是他的恋慕者。金刚经讲因果,在荡麦卫卫连续帮助陈升是一个很简单的果报。然而陈升,洋洋和卫卫之间又有一层当时都无法消除的屏障。纵使陈升再想保护卫卫,由于血缘障碍,也就是亲生父亲老歪的阻碍,所以卫卫不能和陈升真正生活到一起。而其实为什么洋洋去凯里,卫卫不能跟她去?是因为情感障碍,卫卫知道那时他只算是单恋。凯里部分荡麦部分 和镇远部分所有人物都是有一到两个对照的,唯独洋洋没有前史,也没有未来。综合前面提到的她和陈升之间的各种类似,所以她应该就是另一个平行时空的陈升。这三个人神奇的因果关系就建立了。在荡麦的卫卫爱护洋洋,洋洋报答卫卫的爱慕,所以陈升在凯里保护卫卫,然后卫卫在荡麦又帮助陈升。
Q: 有人觉得你演的洋洋太漂亮了显得和其他人不协调,你怎么看?
A: 我在拍摄的时候,旁边的小伙伴说,看到月月出现,才感觉是在拍电影了,而不是在拍婚礼纪录片。(笑)我这个角色承担了某种独特的使命,如果我的形象是特殊的,那正好呼应了这个角色。我是这个剧组里为数不多的职业演员,导演一直让我撇掉的是这个部分,但无论在拍摄当时还是现在我得到的反馈,都说洋洋看起来和其他角色不一样。表演部分,我尽量做到和其他非职业演员统一的同时,我想保留自己真我部分的本质属性。这也关乎洋洋这个角色本身的使命,她不能像卫卫的角色,或者张夕的角色,在剧作设置上,他们只接受信息,不传达信息。而洋洋由于她角色设置的“与陈升的平行性”,所以她在荡麦的环境必然是跳脱的,她应该去承担传达某种意义的使命。和陈升一样,是双罗汉。
Q: 长镜头拍了三遍,毕赣选了第一遍,你个人最喜欢哪一遍?
A: 我最喜欢第三遍,用电视台高清机拍的。我修正了一些表演,它也有一点像《女导演》那种纪录片的效果,摄影师也比较自如。其他人也都修正了自己的表演。但也可能是正正得负了吧……
Q: 演的时候会觉得自己的戏份太少要求加戏吗?
A: 本来最后一场戏,陈升在火车上,钟表倒退,本来是想让我再回去演的。后来毕赣又给我打电话说不用了。现在看来小姑爹演那一段,恰好有魔幻的感觉,如果让洋洋坐火车上,反而显得比较写实了。
Q: 剧组每天的伙食怎么样?
A: 我刚到凯里的时候毕赣请我吃了火锅,但我都不记得里边有肉了……最好吃的是在凯里一个路边摊吃的冰粉。到了平凉,进组第一顿饭是鸡蛋面,我很不高兴,因为我是无肉不欢的人。(笑)那几天我不记得吃到肉,他们说有吃到过。我们的工作餐是辣椒,吃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辣子。
Q: 服装是毕赣挑的还是你自己挑的?
A: 毕赣挑的。本来还有其他的选择,但是毕赣选了那个黄的,上衣还透出我玫红色的bra,比较村。(傲娇)
谈毕赣的诗:“感觉像tfboys”
Q: 怎么评价毕赣的诗?
A: 童真!现在感觉有点甜腻。
Q: 甜腻是娘炮的意思吗?
A: 我有认真想过,并不是。是那种小男孩的那种吧,或者像tfboys三小只,哈哈哈!
Q: 你说毕赣的诗像tfboys,不怕他和你绝交吗?
A: 我在和三小只拍《超少年密码》的时候,就觉得他们特别纯真,特别可爱,绝对不是装出来的。虽然他们是巨星,但是感觉真的像我的弟弟一样,有点傻乎乎的。所以我说的是,他们是纯真的,毕赣的诗也是纯真的。
Q: 你说每次你出席电影节等大场合,经常被毕赣嘲笑穿着太隆重,他是怎么嘲笑你的?
A: 他老怕我身上会有那种演员的习气。甚至有些冷嘲热讽。有一次我笑的时候,他在电梯里嘲笑我,说我是“演员的笑容”。(傲娇)他可能怕我穿得太隆重,会迟到吧。
Q: 他是不喜欢虚荣的女人吗?
A: 我不知道啊……没跟他仔细探讨过。但他写洋洋的时候就写得挺真实的啊,洋洋就很虚荣,想去凯里,还假装自己是凯里人。但其实他也挺爱美的,我刚认识他的时候,他也很整洁爱漂亮,就是不夸张比较低调那种。
Q: 他当初为什么选择你来演洋洋的?
A: 因为他看了《女导演》吧,觉得我演技很好,然后觉得我特别可爱。(傲娇)
Q: 他对你的表演有什么要求吗?
A: 就是语言的要求咯,要求我说凯里话,尽量说得标准一点。我也练了好久。其他的真的没有。因为我们在排练的时候他都有观察,可能我们第一次排练的时候他觉得我没有什么问题,他就没有要求。
谈自己:“只要特别好的戏,全裸算什么”
Q: 这么年轻就去过了洛迦诺电影节、柏林电影节、金马奖,会不会因此变得骄傲起来?
A: 我会骄傲。有时觉得,老娘好美啊哈哈。但其实呢,我自己知道我在电影节上有很多尴尬的时刻,有的时候是因为自身的不足,有的时候是因为自己很焦虑。
Q: 焦虑什么呢?
A: 这三个电影节都不如我当年第一次去杭州的HAFF影展那么开心。那是一次真正的电影之旅,很开心,并且,还有爱情发生。但是后来这三个电影节,都再也没有玩的心态了,要拍照,要拍照回去给你——当然,还是给你么么哒。要发新闻稿,要宣传啊,公司也有任务,所以不轻松。
Q: 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身份越来越不独立不自由,因为真的要成为一名职业的演员了?
A: 对啊,只有在真正拍戏的那一刻,我才会忽略掉所有的人,其他的时候都需要跟太多人相处了。可能第一个经纪人对我影响比较大吧,她说演员应该比较nice,让所有人都喜欢你。其实我应该不是容易让人讨厌的人,我也不讨厌所有人,但和人相处的时候很少有放松的状态。突然感觉这不像个采访,像个心理咨询了。(笑)
Q: 如果一部特别好的戏需要你有全裸戏份,而且拍完后一定不能在国内上映,你会愿意拍吗?
A: 我觉得根本就不用其他什么上映的这些条件,只要是特别好的戏,真的是特别有才华我特别认可的人,全裸算什么呀!(笑)
Q: 听到别人说你像周迅、梅婷和郝蕾时,你是什么感受?
A: 这都是之前你说的,后来就被人一直这么说。都怪你!我并没有介意的感受,也没到那个阶段,排斥别人说我长得像谁。我还是像以前上学时一样,觉得挺好的,因为她们也都是我欣赏的女演员。
Q: 会不会遗憾自己出生太晚没赶上她们的时代,可能那个时代要出来更容易?
A: 我感觉自己可能在那个年代生活过,不然我不会那么迷恋。不过我觉得可能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痛苦吧。我觉得现在这个时代资讯太发达。像我,我就觉得自己很难,因为太多演员了。可是你也很难啊,那么多设计师。其实她们那个时代肯定也有那个时代的痛苦。
Q: 会不会觉得这个年代虽然越来越多的人在做电影,但越来越难遇到好的剧本好的导演好的制作团队?
A: 我今天恰好有这样的感觉,最近频繁有人问我有没有好的剧本好的导演好的制作团队。比如我的一个朋友,做房地产的,非常有钱,可能是产业转型,实体行业非常难做,听说电影行业火爆,就都转过来了。
Q: 觉得自己最低落的一个阶段是哪个阶段?
A: 我可以说是现在吗?其实现在不是最低落的时候,现在算是一个很稳定的阶段,可能除了高三那年特别低落,最低落的阶段就是刚当演员那个时期。我演完《女导演》之后,焦雄屏老师说我像胡因梦像张曼玉,给了我很多鼓励,我很感谢她。一时冲动就当了演员。开始跑组。那个阶段你去跑组,只能接触到副导演,副导演只喜欢活泼开朗,爱侃爱聊的女孩子,但我觉得很没意思,我只能表演,努力让他们喜欢我,就为了接到一部戏。所以我就经常走神,渴望遇到导演和制片人,因为我拿下他们是没有问题的,他们能看到我身上的闪光点。
Q: 试戏学会自卖自夸了吗?
A: 试戏和跟试你戏的人沟通是两回事,前者我比较喜欢也比较擅长,后者就……不过我现在不会再为此焦虑了,可能是比较有信心了。
Q: 自信是因为自己的作品多了吗?
A: 你问到这个问题我突然想去哭……(哀怨地)我觉得自信是因为我长大了……
Q: 那你试戏的时候遇到过想潜规则你的人吗?
A: 哈哈,我从2008年开始演戏到现在,只遇到过一次我觉得可能是潜规则的事件。我也特别纳闷儿为什么没有人想潜我……我给人的感觉是不是也很不好搞定……那是一个广告导演,这件事情又臭又长,我就不多说了。当时他表明这个意思了,但又假装自己没有这个意思,说我不懂事,然后把我微信拉黑了。我就给他发了很多条短信,狠狠地嘲讽他。因为我觉得谁想潜规则我就是把我当傻逼。我特别讨厌别人把我当傻逼。
Q: 这个问题比较尖锐,你觉得独立电影圈傻冒多还是大电影圈傻冒多?
A: 我还以为你要问我这么胖,什么时候才能减肥成功……我觉得要看怎么理解傻冒了。
Q: 当然是你所理解的傻冒啦。
A: 那你就是铁了心让我得罪人咯?那我就得罪人咯。都多。
Q: 如果让你先演三年烂片,但是能赚到1000万,你会愿意吗?
A: 我不愿意。让我演三年烂片,凭什么啊?我觉得这件事一点儿都不有趣,而且还要占用我三年的时候,我完全不考虑。
Q: 难道你没有迫切赚钱的欲望吗?
A: 2014年秋天的时候,我误入了一个新型的传销组织,呆了三天,几乎被洗脑了。但在我转身的一瞬间,我突然想清楚了我一生的问题:首先,我不是一个能做买卖的人,我没有那么强的驱动力;其次,我只能做技术,就是靠自己的劳动活着。
Q: 那你很想要一个香奈儿的包包,赚的钱又不够,怎么办呢?
A:我可以拍很多部戏,每部戏攒出一些钱来,攒够了再买一个啊。
Q: 和别人一起看你的作品会觉得尴尬吗?
A: 现在这种尴尬慢慢减少了,但依然尴尬。我希望达到的目标,不是成为巨星,而是在我看自己的作品的时候零尴尬。
Q: 你看自己哪一部作品的时候尴尬度最低?
A:《女导演》!
Q: 因为是你本色出演吗?
A: 不是,里面一颦一笑都充满了演绎。但那种演绎是我最喜欢的感觉。我特别喜欢冲着镜头,我对镜头有一种着魔的感觉。在表演上是最舒适的体验。《路边野餐》其实也挺舒适的,但是刷了几遍之后,我觉得有些信息传达得还不够。
谈恋爱:“我有把每一个男朋友变成小可爱的魔力”
Q: 你的每一任男朋友都是文艺男青年吗?
A: 有胸大无脑型,滚刀肉型,天使型,社会大哥型,但是我有个魔力,就是都可以把他们变成小可爱。
Q: 为什么不去跟富豪谈恋爱?
A: 嗯……很多原因吧……因为我生活的环境很难接触到富豪,而且我在剧组基本只跟工作人员打交道,也不去参加什么party,所以也没办法认识富豪……而且现在富豪大部分都有老婆了吧。可能也跟我的择偶标准有关,青春期的时候择偶标准就是帅,过了青春期之后,变成了要求有才华。
Q: 是觉得跟已婚富豪谈恋爱不够爽吗?
A: 不够爽,是指哪儿不够爽啊?(笑)其实是因为我接受不了两女共事一夫的场面。我要当他心里唯一的王。
Q: 一个有才华的丑男和一个好看的傻逼同时追求你,你会马上拒绝谁?
A: 如果只能在傻逼和丑陋不堪中选择一个的话,我感觉就像是世界末日……(作者:覃仙球)